前几天，回老家，正是冬月暖阳天，于是决定到村里四处转悠。

我沿穿村而过的弯折小路，走走停停。村里的很多房屋大门紧闭，有的泥土砖房屋，因缺乏修茸而墙倒顶破，露出撕裂的椽梁和瓦床。李叔家那栋青火砖的老屋，也是人去楼空，摇摇欲坠。老屋前晒谷的石灰坪，历经斑驳的岁月，更是皮粗面糙长满苔藓。

我们总以为只有岁月会老，原来，随着岁月渐渐老去的，还有我们曾经栖居的村落和老屋。随着大量农村人进城务工、定居及加快城镇化建设，曾经热闹兴旺的农村，正在萎缩衰落。

来到村边一荒芜多年的菜地。记得是表姑姑家的，那时，她家种的黄瓜挂满藤。夜晚，我们几个小伙伴约好去偷摘黄瓜。为隐蔽性更强，我告诉小伙伴们不要穿白衣服，而且摘一瓜藤后要隔几蔸再摘。我们匍匐着来到黄瓜藤下，左右开弓，片刻功夫黄瓜便塞满扎腰的衣服。然后大家围坐在那拱桥下，津津有味的享受那黄瓜的新嫩脆爽。

第二天一早，表姑姑一脸疑惑地站在菜地望向我们，我们心惊胆颤龟缩在家。年前，表姑姑家杀年猪叫我们吃杀猪饭，慈祥的表姑姑对我们热情的招待，让我初尝愧疚和懊悔的滋味。

童年的天真，少年的玩劣，让儿时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又那么短暂。一眨眼30年过去，表姑姑作古已十余年，儿时一起偷过黄瓜的小伙伴，现在也陆续变成慈祥的父辈爷辈，曾经的亲密伙伴交往亦日益减少。

原来，随时光远去的，还有曾经沐浴过我们的宽厚和慈爱。被岁月一起带走的，还有我们曾经的那份简单与快乐。

生活，让大家各奔东西；生活，让你我性情迥异；生活，也让太多的曾经的友情聚少离多，以至渐行渐远。

夕阳刚落下，冬季的夜幕便早早降临了。晚饭后，驱车返郴回家，经新区鲤鱼江东江。夜色中，宽阔的公路旁路灯明亮，车流如梭。曾经荒蛮之地的鲤鱼江两岸，如今是高楼林立。桥上和路边闪烁的霓虹灯光倒映在江水湖面上，让人仿佛置身于不夜都市。

走郴州大道，只半小时车程，就进入郴州城东新区。曾经的穷沟僻壤，现在也是遍地高楼，灯火辉煌。郴州，在慢慢变宽变大，来往郴州的距离，却渐渐变短变小。

孩童时，从家乡来郴州，那时觉得郴州好远，郴州城里好大；如今，觉得郴州好小，从老家赶郴州不是离家，而是回家。今天的家乡已变故乡，曾经的远方已成家乡。

原来，随时光变老的，是渐渐淡化的曾经的乡愁与乡音；随岁月渐渐磨灭的，还有那颗曾经离开家乡时恋家想家的初心……

情感的追忆和沉淀，却总会输给岁月匆匆的脚步。待我们懂了时，年轻时拥有的每一个“曾经”，却已不在。但我们对曾经滋润过我们的爱意，和曾经温暖过我们的柔情，总怀一份不变的执念。时间再久远，也会在心灵中流淌。

感感慨慨又一年，别了，2019；平平安安又一岁，来吧，2020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