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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东明说“出”(滁)口

来源:资兴新闻网 作者:陈建凯 编辑:龙志飞 欧文君 2020-06-18 09:57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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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0年至1961年,省城长沙有一位大人物、大作家、大知识分子、“大右派”,下放在国营滁口林场“劳动改造”,并任副场长。他就是中南土木建筑学院(湖南大学)副院长—魏东明。

魏东明,笔名扬君辰。浙江绍兴人,中共党员,1934年考入清华大学外语系。1936年参加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和左联,在延安任中共中央宣传部干部,“抗大”教师。新中国成立后,任八一军大副教育长、南昌大学党委书记,湖南大学副校长,湖南省文联主席等职。1945年开始发表作品,著有《回忆延安整风运动》、《纪念与回忆》、《滁口林区纪事》等作品。

魏场长在滁口林场,时间虽然不到两年,却留下了人们至今还在连连捧腹的笑话“出”(滁)口、“吃咸了”,搀扶了一位后来成为全国著名森林诗人袁伯霖,写下了著名散文《滁口林区纪事》(被收入湖南省1949年至1979年30年优秀散文选)。

说“出”(滁)口

1960年4月春暖花开的某一天。从长沙开往广州列车的一节车厢里,(每个小站都停)硬座上坐着一位头戴黑色礼帽,眼戴高度近视眼镜,身穿皮夹克,45岁左右,有点像如来佛的中年男子,茶几上、座位上稀里哗啦放着英文报、俄文报、中国杂志、外国杂志等书籍书刊,行李架上也是放着大皮包、小提包,在这节车厢上鹤立鸡群、显得很打眼,一看就是个有派头,有来头的大知识分子、大人物。火车快到白石渡小站时,女列车员毕恭毕敬地对正在聚精会神看“洋”报的中年男子,问道:“同志,请问去哪里?”“出(滁)口。”“同志,请问在那里下车?”“出(滁)口“,中年男子眼睛盯着报纸,头都没挪动一下,随口答道。

“旅客们,请注意,韶关车站已到,有到韶关下车的旅客们请赶紧下车。”这次的广播声一下触动了这位中年男子的神经。因为上车前,老婆反复交待,是在湖南靠南边最后一站、白石渡小站下车,然后再驱车赶往滁口林场。中年男子掏出车票找到列车员论理,列车员一脸委屈解释:“我问你在哪里下车,你说‘出’口,我又问你去哪里,你又回答‘出’口,我们这趟列车,沿途所有的站没有一个叫‘出’口的站,我们认为你是在终点站广州下车,从那里出口、出国呢。”

白石渡镇到滁口林场有40多公里,场部接到电话,说有个大“右派”挂职副场长,下来接受“劳动改造。”场领导考虑到路途遥远,虽然是个右派,但也是大知识分子、大校长,于理于情,派了辆解放牌大卡车到白石渡镇去接,结果扑了个空。

第二天,魏场长一个人从白石渡镇,租了辆“东方红”拖拉机,一路“突突”、风尘仆仆,到下午三点多钟才赶到滁口林场报道,与场部的人说起,忘记在白石渡站下车,到韶关车站后,再买票返回的原因,“出”(滁)口之笑话,当场就把大家的肚子都笑疼了,大牙都笑掉了,笑话一直笑到至今。

“吃咸了”

滁口林场场部到各工区,少则十几公里,多则几十公里,一路林木森森,人烟稀罕,山路纵横交叉,容易迷路。魏场长一人从场部去陡坪工区。一下就走到一个陌生的山腰村子里去了,村子里只有二三户人家,魏场长只好找人问路,一个带红领巾的小女孩领着魏场长到她家灶火旁坐下,在家的妇人见来了陌生客人,赶紧要女孩叫拜拜,并端来一碗红薯、包谷老糟酒,从坛子夹出霉豆腐、萝卜条给客人吃,一来二去,聊起天来了,聊来聊去,双方都听不懂对方聊的是什么,但最后还是妇人听懂了魏场长讲的一些话,因为魏场长口音和电影中讲得差不多,是北京官话,知道了魏场长是从省城长沙来这里工作的。于是大发感慨“崽”。又知道了魏场长是拿国家工资的,又大声惊叹:“你呷咸的”。魏场长对“崽”、“呷咸的”,一点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,心里直嘀咕,年龄我比她要大些,怎么讲我是崽,菜也不咸啊、怎么讲我吃咸了。于是回答到:“不咸、不咸,菜一点也不咸” ,而妇人则坚持说:“你呷咸的”,搞得俩人啼笑皆非。

后来,魏场长慢慢搞懂了滁口当地的一些方言、习俗,妇人当时说的“崽”是恨惊奇的意思。“呷咸的”是走运了,渐渐地,魏场长也会讲一些滁口“糯米”方言了,懂得当地一些习俗了,见到男长辈叫满满(叔叔)、拜拜(伯伯),女长辈叫姆姆(伯母)、婶婶(叔母),年纪大的叫“把把”(哥哥) 。

搀扶爱徒

魏场长在滁口林场“劳动改造”时,另一位从林校毕业、二十刚出头聪明小伙子,也恰好分在林场工作,也许是上天注定自有搀扶缘、搀扶情。魏场长伯乐相千里马,成就了一位后来成为全国著名森林诗人袁伯霖。

初秋某日,伯霖从竹坑工区赶到场部时,过了中餐时间,食堂只有一碗饭,而此时魏场长却先到一步,端着这碗饭,正准备吃时,见这一脸稚气的小伙子也是饥肠辘辘,并对他说:“小伙子,到我宿舍来吧,我俩有饭同吃、有酒同饮。”在宿舍,一碗饭两人分开吃,一瓶老白干两人分着喝,也许“文”味相投,性情中人,都有文学细胞,吃着、喝着,两人相见恨晚,天南地北说开了,魏场长别具慧眼,发现眼前这位满屋子翻书的小伙子,有才、有志、有理想。是块文学料,只要稍加打磨,日后定能成大器。于是就利用手中的“权力”,经常带着这位小伙子下工区,去林区,后来干脆又把他调至场部编的《林场小报》任编辑。就这样,一位大知识分子、大作家,与一位小知识分子、爱好文学的小作者、小青年有了朝夕相伴的机会,逐成忘年之交。

一次,伯霖随魏场长,去抖坪公区,中午几杯土烧下肚,工区刘主任要魏场长即席赋诗,魏场长略加思索,随口呤道:“陡坪先进不虚名,劫后重圆好取径。翠谷青峰争吐秀,苗畦菜地并垂青。云荼相绕一龙灶,火土灰腾半里云。最是炮台九曲岭,春晨梦醒更传情。”谁知魏场长这么一呤,伯霖巳记在心里,几十年后还能背出。

那时每每夜深人静之时,每每走在林海的小径之时,每每饭后茶余之时,魏场长便滔滔不绝给伯霖讲唐诗宋词,讲普希金、莱蒙托,讲毛主席、陈毅诗词。而伯霖呢,天性记性好,过耳不忘,过目不忘,又有文学天赋,一点就通,一通就会、一会就写,伯霖写的一些“小花小草”,经魏场长一一悉心指点,提出修改意见,就这样初露锋芒,相继在省内外以至全国报刊亮相。

伯霖生前常说:“在滁口林场,我要拜魏老为师,但魏老谦虚不肯收徒,只说相互搀扶。魏老的搀扶,为我写作的成长起了关键的作用,是我的第二位老师,恩师,是我的又一位伯乐。”(第一位是著名诗人袁水柏)

写写滁口吧

“魏场长,您是个大知识分子、大作家、大校长,写写林区吧!写写滁口吧!”魏场长下放在滁口林场“劳动”时,这里的人们从不把他当成“右派”,当成外人,都亲昵叫他魏老、魏场长、魏校长,滁口人和在滁口工作的人,都对魏老这样恳求,这样要求。因为滁口的山山水水、黎民百姓,民风民俗,太值得魏场长这样的大知识分子,大作家去涂抹,去写书,去歌颂。

滁口,位于滁水入沤江之口而得名。曾是湘粤古道的重要驿站,这里商贾云集、店铺排立,生意兴隆,河边停满商船,木排,早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,每天上岸打伙歇脚的各种商贩达二三百之多。东江湖形成之前,这里也是资兴南乡片政治、文化、经济中心,是典型具有代表性的南方山区、林区。正如宋代诗人扬万里写的那样:

莫言下岭更无难,赚得行人错更欢。

正入万山圈子里,一山放出一山栏。

滁口茫茫林海,山峦俊秀,山上遍布古树长藤,大部分是原始次森林,而3000多亩华南松(马尾松)更是我国南方林区一绝,棵棵挺拔,直耸云天。正如魏老到滁口不久,编的“顺口溜”:“曲曲弯弯水,重重叠叠山,无穷无尽树,不冷不热天,树是摇钱树,山是聚宝盆……。”滁口交通便利,不仅有达到湘江的水域,60年代初还修通了一条通往郴州的滁口至瑶岗仙公路,在当时,这是南乡片唯一的一条公路。滁口人勤劳,朴实,待人诚恳、好客,见人不管是熟人和生人,见面就会打招呼,屋里来坐坐,并拿出瓜子、花生、蚕豆、饼干之类的东西来招待。说是吃开水,常常会摆出一些点心和甜酒,说是吃碗干(稀饭),桌子上实际会有鸡、鱼、鲜肉、腊肉,米粉肉,藏果子(盐蛋)等。即便家里没有,也会从左邻右舍借来待客。

1961年国庆后不久,魏场长离开滁口,回到省城,为了写散文《滁口林区纪事》,1962年春节前后,魏场长又两次来到滁口采风,当年6月28日,著名散文—《滁口林区纪事》问世,并被收入湖南省30年优秀散文选。

写于 2019年7月19日

来源:资兴新闻网

作者:陈建凯

编辑:龙志飞 欧文君

三审:龙志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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